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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itarAlive!訪談威廉斯之三  

AM:好,讓我們來談談CD上的其他曲子吧。

JW:正是!嗯,你知道,這張CD的出爐,本身同《風神組曲》并沒有什么聯系,所以……你對哪一首有特別的興趣嗎?有什么特別的嗎?

AM:嗯,讓我想想。哦,我想約略地問一下,關于其他的“文藝复興”曲目(GS注:《吉他演奏家》專輯中有三首威廉斯改編的文藝复興時期的樂曲,此外均為20世紀的音樂),它們与《薩爾特萊羅》一樣是來自相同的作品体系嗎?

JW:是的。

AM:我就是這么想的。

JW:它們都來自于一部古老的曲集:《十四世紀意大利曲集》。說是14世紀,但有可能是13世紀后期的作品,當然更可能是14世紀的,有一部作品甚至可能來自15世紀早期。對了,專輯中三首文藝复興作品的第一首《崔斯坦的挽歌》(Lamento di Tristan,GS注:Tristan是中世紀傳奇中愛爾蘭公主的情人)是极為优美的一段曲調,不是嗎?總之我是以一种非常簡單的方式將它們進行編曲。還有一首叫做“Ductia”的古老英國曲調,是一首英國舞曲,它的定弦較前一首為低。當時我突然發覺手上的版本是C大調。當然這些曲子經常在很多樂器上演奏,有時是合奏,有時是以小型打擊樂器演奏。但是我想,你用吉他演奏這些樂曲的意義在于向人們展示那些尤其具有吉他手特點的內容。所以現在我明白,以G調來演奏可以使用大量的空弦和弦。我覺得那是一种相當具有魔力的聲音。《薩爾特萊羅》當然是一首人所共知的曲子。在這些處理上就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了。

實際上,將這組看上去毫無聯系的曲目編排在一起的根源在于兩首曲子,或者說兩首主要的獨奏樂曲,一首是我們稍后將要討論的《科庸巴巴》,另外一首則由澳大利亞作曲家菲利普·豪頓(Phillip Houghton)創作、多年來我一直在演奏的优美樂曲。大約八、九年前,我第一次在澳大利亞阿德萊德(Adelade)音樂節上表演時,他創作了一首名叫《紀念碑》(Stele)的樂曲。“Stele”這個詞是指古希腊用來紀念某些事件的石碑或紀念碑。激發起菲利普·豪頓創作靈感的則是源于希腊藏書中的各种紀念碑。此外,他更有自己的想法,對于這些不同事物的含意有著自己的幻想。比如同名樂章“Stele”是這部四樂章作品的第一部分,他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個雙手抱頭的水手形象。他覺得那是一個迷失在大海深處的一個水手,充滿了夢縈故鄉、倍感孤獨的情緒。

第二部分稱做“Dervish”(托缽僧),他將其詮釋為一匹瘋狂飛奔的馬,即一塊象征奔馬的紀念碑。該段的結尾難度非常高,迅速而突兀地結束。第三部分稱為“Bronze Apollo”(青銅色的太陽神),其含意不言而喻,我覺得開頭的和弦相當奇妙,那是一個由bA低音至bB高音組成的原位四和弦,但是它听上去莫名其妙地就象一尊青銅雕像,不是嗎?(笑)

樂曲的最后一個樂章在某种形式上總結了前述的這些樂思。這是一段美妙而煽情的音樂。樂曲本身以及演奏這首樂曲對我來說都不成問題,我遇到的問題之一是想錄制這首樂曲,卻不知如何將它編排到專輯之中,你知道,就是缺少某种主題思想。大約在三、四年前,我錄制過一張名為《來自澳大利亞》的專輯,但我要說的是其中的音樂并非僅由澳大利亞作曲家創作,有些是在某种方式上受到澳大利亞作曲家的啟迪,音樂本身則都和澳大利亞有某种聯系。這里說的《紀念碑》當然同古希腊有關,帶有某种前古典主義的感覺,所以,我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方式將它收入專輯中。

天賜良机,大約兩三年前,我听到了一首為數不多的吉他手彈奏的樂曲。那是一首相當新的樂曲,我想大概創作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是在中國北京听到這首曲子。大約三年前,我曾在中國逗留,那次旅行在某种程度上可說是一次社交聚會……雖然通過那里的吉他團体有一些演奏活動,但我去那里的真正原因是由于我向往中國。一位英籍華人朋友謝家齊(Gerald Garcia)曾与我一同前往。我們在所到的各個城市演奏了一些二重奏,并同那里的吉他手會面。在北京,我們拜訪了中央音樂學院吉他系教授陳志先生。我們听了他的四五個學生的演奏,其中有兩三個十几歲的女孩子,絕對是技惊四座。其中一個演奏了這首叫做《科庸巴巴》的曲子。為了演示這首曲子,我得把弦調离標准音高不少才行,所以我也許……

AM:那就在您調弦的同時,為我們介紹一下定弦法吧。

JW:正是。從正常的E大調定弦開始吧。你必須知道先調哪一根弦,因為除了第一弦之外,每根弦均与E大調定弦不同。知道這一點是非常有趣的,因為當你在音樂會上調弦時,也必須知道這一點。所以,首先我用一個八度音程……第三弦調高到#G,第二弦升高一個全音至#C。然后第四弦降低半音至#C,第五弦降低半音至#G,第六弦降低小三度至#C。這樣你就得到了奇妙的#C小調定弦。即使有,也僅是很少几部作品使用如此罕見的定弦法。這种定弦法的意義并不僅僅在于聲音本身的變化,而是通過這种定弦而得到的各种和聲色彩非常……

AM:怪异!

JW:只能用令人惊奇來形容,真是非常非常的另類,而且音色完全是“非西班牙”的。實際上,這种定弦效果更象是土耳其本土的某种傳統樂器。這里提到了土耳其,我剛才就應該提到這一點,因為《科庸巴巴》的作曲者多美尼哥尼是一位意大利吉他家,但他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生活和工作了多年,受到傳統土耳其音樂、舞蹈、歌曲、以及樂器形式的深刻影響。《科庸巴巴》就是由此演變而來。他以四樂章形式,使用了很多空弦音构建了這部作品。我不想在此彈奏整部作品,但是……

AM:您可以為我們彈一些最引人入胜的樂句!

JW:正是如此!嗯,我剛剛彈的是序奏部分,接下來是……我得重新調弦了,因為當你彈這部作品時,吉他總是跑弦。

AM:那么,如果你要在音樂會上演奏這部作品,會不會很成問題?吉他的定弦能保持穩定嗎?

JW:可以的。因為我通常是先向听眾作個介紹,接下來也許比較好笑,我會大幅度地過度定弦,并同時向觀眾解說定弦方法(GS注:過度定弦是指較#C小調定弦更偏离E大調定弦),通常我會加大調弦幅度以使各弦更快地調整到所需音高。(GS注:通常的經驗是,臨時調到所需音高后一段時間,音高會發生變化,尤其是調高的音會跑低,需要多調几次才能穩定在所需音高,所以威廉斯使用“過度調弦”以盡快達到所需音高。)另外也有其他的方法來應付——實際上有時侯我有一把備用吉他,那就相當從容了。說了半天,我們還是回到作品上吧,作曲家創作了這部作品,它實在非常非常令人興奮,但它是那种由慢漸快由簡及繁的曲子之一……其情緒逐漸變得非常激動。所有的和聲与音符都使用了很多的空弦音,當然都是同#C小調定弦緊密關聯的。最后一個樂章是一長段美妙而連續的無窮動音符。這段音樂具有高度的重复性,以一种几近“恍惚”的狀態進行。曲子的結尾就象開頭(再現了主題)。簡而言之,這是一部絕妙而富有挑戰性的作品。

說來說去,回到剛才關于編篡這張專輯的話題吧,《科庸巴巴》和《紀念碑》這兩首曲子實在是炯然相异,但是作為相當出色的吉他作品,它們都是非常另類而美妙的作品。它們并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插在音樂會中或在居家客廳里悠閒彈奏的小型新曲目,我的意思是,它們是非常宏大而重要的作品。

所以,我當時試圖為專輯中的曲目尋找一個織体。雖然我在音樂會上演奏過這些曲目,但人們在音樂會上理所當然地期待你演奏不同的東西,而要為一張CD上的各類曲目尋找一個有机的織体有時并不容易,除非你權且把它當作是一場獨奏會,令它听上去象東拉一首、西扯一段拼湊起來的合集。

AM:我想也許你本可以把它命名為《來自亞洲少數族裔的音樂》(Music from Asia Minor),或者……(笑)

JW:正是如此!可以看出你領會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為在編篡過程中,我曾有一陣想把它稱作《科庸巴巴》,就是以那首曲子來命名專輯,而且……

AM:這首曲子是……它的題目是什么含意?

JW:“科庸巴巴”是土耳其西南部的一個地區。它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即“牧羊人”。我并不知道作曲家多美尼哥尼使用這個名字意圖是什么,但這就是該題目的兩層含意。

AM:我對該曲有個不解之處。實際上我有它的譜子,在封面上有一片模糊的水彩。

JW:太對了!就是在封面上,有一片藍了巴几的東西……

AM:是的,那看上去象個牧羊人,几乎帶點象耶酥基督的影子。我當時想,也許……

JW:真的嗎?

AM:對我來說,它看上去就是如此。我怀疑那是不是某种……

JW:哦,我倒是從未那樣仔細琢磨過它的封面!下次我得好好看看。(笑)

AM:我也不大清楚,我當時的念頭是:“噢,那是耶酥像嗎?”或者“那是什么?”

JW:原來如此。我不認為那是耶酥,但是……(笑)

AM:也許只是多美尼哥尼將他的咖啡洒到了封面上。

JW:實際上,我沒把專輯命名為《科庸巴巴》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因為在決定不將它稱作《科庸巴巴》之后,我才發現多美尼哥尼已在一張名為《科庸巴巴》的專輯中錄制過這首曲子,所以再出現一張叫作《科庸巴巴》的專輯將會非常令人費解……

AM:事實上很多吉他手都在錄制這首曲子,洛杉磯四重奏的比爾·康宁蓋瑟(Bill Kanengiser)曾預言它將成為90年代的《阿斯圖里亞斯》。

JW:是的,絕對毫不夸張。

接著剛才你提到的“亞洲少數族裔”,我當時在尋思与東地中海、波羅地海等地區相關的內容,可是什么也沒想出來。但突然間靈光一現,對我來說那是只在編制一張專輯時才會存在的想法。我不想讓它成為一張“概念專輯”。我覺得那象是非常六十年代的東西,而且非常陳腐枯燥。

但是我确實想找到某种聯系,我突然間意識到,雖然《科庸巴巴》是意大利作曲家的作品,而《紀念碑》是澳大利亞作曲家的作品,但它們都喚起和描繪了東地中海地區、希腊、土耳其等地區的印象。至少我可以選擇一些能夠融入這個大框架的其他音樂,那些可能以相同的和聲手法進行鋪陳的音樂……接著我順理成章地立即想到了中世紀的音樂,因為那是形態音樂,而且明顯是希腊風格的形態。

AM:是的。

JW:這种形態后來成為格里高利唱詩(Gregorian chant)、早期中世紀音樂、和現在我們熟知的音樂形態的基礎。

好,關于《科庸巴巴》我們就暫時先告一段落。我現在要把吉他調回正常定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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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itarAlive!訪談

本文譯自GuitarAlive!官方站點,感謝Anthony Morris先生授權。

威廉斯大師在這部分訪談中詳細討論了三個內容,一是澳大利亞作曲家菲利普·豪頓創作的《紀念碑》,二是意大利作曲家多美尼哥尼創作的《科庸巴巴》,三是關于《吉他演奏家》這張專輯曲目的編排和選取。大家可以通過這部分訪談深入了解《科庸巴巴》這首樂曲。

大師在下一部分的訪談中,將講述弗列塔吉他斯摩曼吉他的區別。若想知道兩种天王級吉他大比拼的結果如何,請繼續關注我們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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