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大约二十年前,塞戈维亚为法国电视台在圣地亚哥德坎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制作节目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时他可是为此头痛不已。他每次坐下来演奏那支特德斯科作曲的《春季》(Primavera)时,他都弹得多少有些出入。他似乎不习惯于精确地按上一次的演绎来弹奏,您也有过类似的困难吗?
JB:人们对表演和诠释的看法,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另一方面,表演艺术的真谛在于永远为音乐性服务,而不一定是出于效果与技巧的考虑。为什么你这样表达一个乐句,为什么你用这种或那种音色,定有某种音乐上的缘起。这确实会随着时间而变化,而且我也注意到,过去三十年中我录制过两次、甚至三次的曲子之中,的确存在不同。第一次录音时,便有了一个基本概念,这概念源于个人的人格。基于这个概念,我体验到我的感觉,我知道自已做到了或没做到什么,我可以拷贝我自已。
随着年龄增长,你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弹奏某部作品,你就开始强调某些音色,或者削弱某些重音以使自己对乐曲的理解精益求精。现在我自己的演奏较前稍显戏剧化,较少琐屑迂回,更加直接明了。我想直达事物的本质。此外,你也不想浪费时间,因为你不再有那么多时间了。
LS:制作这样一套录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与简单的录音相比,您认为制作一部您的演奏录像有何优点?或者说有何必要制作录像片?
JB:我并非为自已而制作这套录像片,我制作它是因为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项目。有个晚上我在电视上观看一个管弦乐音乐会,我觉得摄影是如此枯躁乏味,以至于未对音乐起任何作用。能观看到乐器和演奏技巧固然不错,但是镜头不时干扰音乐的进行和作曲家及演奏者试图表达的内容。
看过这个节目后,我觉得肯定有更好的方法来制作电视音乐节目。吉他文化非常适合进行“视觉化”处理,因为除了少数个例之外,吉他作品少有理性深度。它们不象贝多芬晚期的弦乐四重奏,也不象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大多数吉他音乐是令人陶醉而煸情的音乐,并营造出某种氛围。所以,我觉得将与音乐相关的影像引入吉他演奏也许会成为一个很棒的节目。然后我想:“嗯,用什么影像呢?”我猛然想到吉他是件西班牙乐器,而西班牙是个能为吉他和吉他音乐赋予诸多内容的国度。
说来容易做来难,因为你若想做好的话,你就必须使用正统的乐器或它们的复制品。你无法在吉他上演奏维忽拉音乐——现今已经无此可能!也许25年前你可以这样做,但是今天的人们对正统乐器的知识已经大为丰富,人们知道它们的声音,正确的发音方法及装饰等等。
我找到我的朋友何塞·罗曼尼洛斯来制作这些乐器,他曾为我制作过标准的西班牙吉他。我们一起研究设计方案,因为据我所知,没有真正的维忽拉或文艺复兴时期的吉他现存于世。我们制作这些乐器的过程充满乐趣,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接下来我必须学习这些乐器。巴洛克吉他与西班牙吉他完全不同,但我发现它非常令人兴奋。通过学习弹奏巴洛克吉他,也学到了很多有关标准吉他的知识。
LS:怎么会这样呢?
JB:虽然科尔贝塔(Corbeta)和德·维西(de Visee)的音乐可以在标准吉他上演奏,但是在巴洛克吉他上弹奏他们的音乐要好听得多!现在我可以在标准吉他上以巴洛克吉他的某些方式发音。学习一些同源乐器,尤其是那些古老的乐器,是非常有价值的,因为你可以学到这些乐器是如何“说话”的。然后你可以将其应用到现代乐器上。当然,你不可能得到完全一样的声音,但当你演奏十八世纪的音乐时,它能给你的演奏带来更加纯正的声音。
此后我必须将演奏曲目整合到一起,这对于维忽拉来说并不算困难,因为我们有书。但是我必须深入研究西班牙吉他,我还不得不咨询一两个巴洛克吉他演奏家。上弦是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我知道如何给鲁特琴上弦,但不知道如何给巴洛克吉他上弦。因为我要求绝对正确万无一失,当时有个很不错的巴洛克吉他演奏家为我上弦。现在,我自已也可以完成了。
LS:为这个项目寻找资金困难吗?
JB:英国的电影工业非常不稳定,从业公司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为这组节目寻找资金确实非常困难。在各地拍摄外景的六个星期的费用也非常可观。对于这一类的事情,虽然具有文化价值,却没有现金支持。事实上,曾经有两次都功亏一篑。四年后,我决定放弃整个计划。
最终,我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对我说:“你不能放弃:这个构思太好了!”我说:“那好,从现在起你全权负责这件事。我只管音乐,如果你能成功了,我就犒赏你一箱1961年的法国红酒(1961年是该红酒二十世纪中最好的年份之一,这一年生产的红酒每一瓶都值一百英镑左右,但我在二十年前以很低的价钱买到,并一直存放在地窑里)。最后,他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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