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的吉他制作家格里格·斯摩曼在吉他設計上進行了一項小小的革命,給這件古典樂器帶來了一些微妙但卻重要的改變,這些變革同其他現代制作家的貢獻相比具有更加深刻的影響。
格里格·斯摩曼設計理念的核心是使用超薄的面板來更加有效的投射弦音。基于這個目的,他放棄了傳統吉他面板下的支撐結构,取而代之的是以BALSA木料制成、碳素纖維加固、具有變形性的网狀橫梁結构。斯摩曼把他的某些工程學靈感歸因于少年時代對制作和試飛模型飛机的熱情--制作模型飛机時總是把极薄的蒙皮安裝在支撐骨架上。
斯摩曼吉他的背板和側板重量非同一般,是由多層玫瑰木壓縮而成的,這种設計減少了側、背板對面板能量的吸收,從而進一步增強吉他的投射性。
伯納德·理查森(Bernerd Richardson)是在威爾士卡地夫大學(University of Wales Cardiff)物理与天文學系任教的一位吉他聲學專家,在他的著作中解釋了斯摩曼的設計如何提高至關重要的面板硬度/質量之比,同時又使振動質量處于低水平,以增加聲音的放射性。“不管這樣設計是不是刻意的,斯摩曼運用了非常合理的工程學与聲學原理來提高面板硬度并同時降低面板重量,這正是必需的。”理查森說,“我僅在錄音中听過斯摩曼吉他的聲音,它并不完全符合我的口味。但是這樣的設計原理很容易用來產生大多數演奏家都能接受的那類聲音。我認為,在今后的几年里,這种网狀橫梁設計极可能挑戰常見的托列斯方案。碳素纖維等材料的使用在斯摩曼的設計中并非不可或缺,所以傳統的方法依然适用。
斯摩曼住在澳大利亞東南部新南威爾士州的偏遠叢林中,靠近格蘭·因斯(GS注:艾恩·卡奈普就曾居住于格蘭·因斯),距布里斯班南部大約200英里(320公里),可謂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和妻子及兩個儿子沒有電力及水源供應,因此使用發電机來維持日常需要。他們最近才添置了一部移動電話,盡管每天只開机一小時,仍然是顯得极不情愿。斯摩曼的“總部”當然是一個不容易去也不容易找的地方。所以直接來自斯摩曼作坊的報道就很少見。約翰·威廉斯是迄今為止使用斯摩曼吉他最著名的吉他演奏家。1993年,一個為倫敦周末電視台《南岸藝術節》制作的關于這位生于澳大利亞、長于英國的吉他家的紀錄片使威廉斯得以第一次有机會訪問斯摩曼。自20世紀80年代起,威廉斯開始使用斯摩曼吉他,他為斯摩曼吉他的推廣起了巨大的作用。(GS注:這部珍貴的紀錄片附于威廉斯的著名音樂錄像片《塞維麗亞音樂會》中。)
這部影片記錄了威廉斯在斯摩曼家里試用几把新吉他。斯摩曼理所當然出演了一個充滿靈感的發明家、設計師、和吉他制作家。他有著野性的亂發和卷曲的胡子,穿著非常隨便。威廉斯形容斯摩曼吉他的聲音听起來透明而具有魔力:“它總是具有那种令人愛不釋手的絲般幼滑品質,還有那么多動人心魄、洋溢著澳大利亞味道的高音和聲,真的,因為我把它認作是橡膠樹閃閃發亮的葉子。”
他們兩人然后來到斯摩曼住宅旁邊的制作間。斯摩曼展示了一塊傳統的以扇形排列的七根音梁作為支撐系統的面板,然后將這塊面板与他的縱橫交錯形网狀音梁作為支撐系統的面板進行對比。他拿著一個尚未固定的樣品將它周邊內折以顯示中心部分的移動非常細微。“它的邊緣更具有變形性,”斯摩曼說。“中部則更加堅硬,整個面板比傳統形式的面板要輕得多。這种面板能夠產生更長的延音。”
由于采用了中心堅硬的面板,斯摩曼的聲音不僅有很好的延長性,而且這种吉他音量很大,并擁有良好的投射性能。英國吉他商萊·厄塞爾(Ray
Ursell)于1995年訪問了斯摩曼,他是為數不多的克服地理上的艱險訪問斯摩曼偏遠“營地”的人們之一。對于這位澳大利亞人的樂器發出的令人著迷的聲音,厄塞爾作出這樣的描述:“斯摩曼吉他對演奏者非常敏感,具有优良的投射性能,它的聲音非常均勻,而且重點突出。威廉斯用斯摩曼吉他重新錄制了很多他以弗列塔吉他演奏而出名的保留曲目,盡管很多古典吉他愛好者更加喜歡他使用那些早期西班牙樂器在音樂會上和唱片中展示的聲音。一些比較苛刻的評論家對于斯摩曼類吉他音色的均衡性表示了不滿,而且這類吉他的長期穩定性仍有待于進一步鑒定。美麗當然是一如既往地存在于听者的耳中:斯摩曼和受斯摩曼影響、人數不斷增長的制作家隊伍繼續吸引著那些喜愛斯摩曼音色的演奏家們。毫無疑問,威廉斯自1981年采用斯摩曼吉他以來,他的音樂生涯可謂如日中天。
另一個罕見的訪問斯摩曼隱居之所的人是英國吉他演奏家朱里安·拜占庭(Julian Byzantine)。他在1998年于Guitar
International一書中描述了他們的這次會面。當亞熱帶的驟雨初歇,他沿著泥泞的道路驅車到達目的地時,他對斯摩曼產生了第一印象:斯摩曼也同樣開創了自己的道路。顯而易見,這位澳大利亞人毫不依賴于歐洲的吉他制作傳統,而且對于很多偏离傳統的激進改變感到毫無不妥。
“斯摩曼對于吉他制作具有非常實際和注重實效的態度,”拜占庭寫到:“如果它有效,那么它就是好的;否則就改進或者完善它。”至于吉他的物理結构,斯摩曼的訪問者注意到一個顯而易見的簡單方法:“制琴師把琴身比作是一面鼓,其面板則相當于鼓膜。‘當一根弦被壓到品絲上被撥動而發出聲音時,吉他的面板受到激發而上下振動。這种情形加上弦橋的影響,使得面板下方最寬的部分產生波浪形的運動,’斯摩曼解釋道。他認為把面板的作用原理比作鼓膜是理所當然而別無他選的。”拜占庭描述道,“既然有這樣的初衷,他開始著手設計一种极為精密但又但堅固輕巧的支撐系統,這种系統對面板提供必要的支持,但同時又不影響其變形性能。”
斯摩曼告訴拜占庭,他發現傳統的扇形支撐結构具有阻礙面板振動的傾向,限制了中心區域的關鍵性運動,而他的网狀支撐体系則增加了振動區域。這位吉他制作家然后向拜占庭展示了他為吉他面板“調音”的方法:一開始他把要調整的面板插入到一把樂器模型中。“把面板定位并上好弦后,他會在七個精确的位置擊打面板,然后在弦上彈出与每次擊打面板所得音高相對應的音符,如果二者音高不同,他就會將位于面板該點的音梁重量加以增減,直到擊打面板所得音高与撥弦所得音高相同。我不清楚他是如何想出這個主意的,但是他證明這是調整面板的最好方法。而且可保證高度的均衡感并減少那些‘短促’的死音(GS注:即狼音)”。拜占庭很惊奇地看到斯摩曼在調整過程中使用了小塊的Blu-Tack(由Bostik公司生產的一种類似膠泥、可重复使用的粘合劑),以在發生共鳴問題的地方增加重量。
拜占庭對于他的所見所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直到撰寫本文的時候,他依然是一位忠實的斯摩曼吉他追隨者。在他的報告中,他稱贊斯摩曼吉他演奏起來易如反掌,投射性能無以倫比,他將斯摩曼的整体音色描述為丰富而濃郁,清澈而均衡。“這种吉他的聲音或許不具備那种令某些演奏者感興趣的親切感,”他寫到,“不過這并非是一种批評,而是對這种樂器自然屬性的評定,因為斯摩曼眼光是在音樂廳而非休息室。”
斯摩曼每年制作的吉他數量屈指可數,而且都价格不菲,他的樂器訂單也已經排得相當長了。使用斯摩曼吉他的演奏家也包括了從西爾-魏爾晴斯基二重奏(Hill-Wiltschinsky)到保羅·麥卡尼(Paul
McCartney)等一長串名字。斯摩曼的成功激勵了不少澳大利亞吉他制作家應用他的設計理念來制作古典吉他。出師于斯摩曼工作間几個學徒,現在開始獨立進行樂器制作,其中包括尤金·菲力普(Eugene
Philip,可惜已經逝世,早年負責制作斯摩曼硬木琴盒)和艾恩·卡奈普(Ian
Kneipp)。
讓我們用威廉斯的一句話作為結束吧,如果沒有威廉斯,可能很多演奏家連格里格·斯摩曼的名字都無緣听說。“我發現格里格的方法中有趣而奇妙之處在于,”威廉斯于1993年說道,“他從追隨傳統開始,而并不是推翻它,但是他一直探求著對傳統方法進行改進的可能。很顯然,他為我做到了這一點。總体說來,他正在使吉他成為一件更富音樂性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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