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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与我 (長篇連載之十一)  

“你帶的箱子里不會裝的是個死孩子吧?!”那個令人厭惡的家伙指著我的琴盒問道。說實話,琴盒的外形的确有點象一只小棺材。

“圣母瑪麗亞!”牧師不禁惊叫。

“真可惡!”小女孩的母親說道。

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我解釋道:“那不過是一把吉他,我不想人們看到它的真面目而已。”

“這可有多么荒唐呀!”那個年輕女孩儿感歎說,“竟然用一個喪葬般的盒子來放置一件如此歡快的樂器!”

“我的吉他彈起來或許并不象其他的吉他那么歡快,因為我并不用它來僅僅給歌手或舞者伴奏,我也從不用它演奏‘霍塔’舞曲或弗拉門哥樂曲。我只用它演奏你們所說的‘抽象音樂’。”

那個眉毛粗重的男子不屑地打斷我說:“你肯定是對著五線譜演奏的那种人。我有個理發師朋友,他用吉他演奏華爾茲舞曲和波爾卡舞曲。我告訴他說:‘老伙計,你大概是太習慣于給男人們理發修面而顯得有點女里女气的了!沒有紅酒,女人,和歌聲,吉他還有什么用?!”

“這話你可說錯了,”牧師插嘴道,“我曾經听過唐·朱里安·阿卡斯演奏吉他,那感覺就象上帝降臨到我們身邊。我們听得如醉如痴,尤其是當他以高音模仿一個年輕姑娘的求懇,同時用低音表現祖父那牢騷滿腹的抱怨的時候!”

“吉他如此受到人們的青睞,是出于以下三個非常正當的理由,”我避開其他的乘客而對著那個年輕姑娘說道:“首先,沒有任何一种其他的弦樂器能以完全的和弦來作為樂曲的基本支撐,對旋律起到支持和裝飾的作用;即使是農民或工人的粗壯手指,也能掌握它的演奏技巧。第二,它是如此輕巧而易于攜帶。一位遠征世界各地的西班牙戰士總是將吉他帶在身邊,縱然身在天涯海角也能感到故鄉近在咫尺。第三,它的音色帶有一种天然的憂郁,這并非制作者人為精心設計的結果(比如風琴音色的變化是靠控制音栓的手法來實現的)。吉他的憂郁音色是与生俱來的,這种音色對于吉他來說,恰似你眼睛的顏色對于你一樣。這二者的共同之處在于,其魅力好象來自神秘的遠方并引起靈魂深處的共鳴。”然后,我眨巴著眼睛轉向那位“野豬”般的人物,繼續說道:

“不過千万別以為吉他僅能用來給歌手伴奏,只有無知者才會守著這樣庸俗的概念不放。而且,”這次我把目光轉向牧師,結論般地說道:“我們也不該把吉他局限于天真的唐·朱里安彈奏的低層次音樂。一方面講,他未能達到民間音樂那种雖然簡單但富有表現力的深度;或者從另一方面說,他未能達到那种极致的璀燦境界,也就無法掌握駕馭音樂和所有美好事物的法則。”

“我的天!”“野豬先生”再次打斷道:“我早就覺得這個毛頭小子是個詩人!”

“那就小心點,因為我可是會咬人的那种。”我回答道。

那個年輕姑娘微笑著搭腔說:“你剛才說了一大通吉他如何如何美妙高貴,是不是有點吹牛啊?不過,即使是這樣,你的熱情和投入也讓我覺得有點儿惺惺相惜呢。請原諒我的好奇,你是不是要去馬德里?”

“是的,小姐,”我微笑著答道,“我是為了完成一樁使命——向那些行家們證明我對于吉他的看法并非夸大其詞。我也希望能夠說服您。我將在阿提尼奧舉辦第一場音樂會。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請屆時光臨,我將感到不胜榮幸,因為從您的眼睛里,我可以得到我需要的鼓勵。”

“如果可能,我們非常樂于前往捧場。”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和地址嗎?”

她把名片遞給我。我念出她的名字:“瑪麗亞·奎羅爾。”那一瞬間,某种預感掠過我的腦海:在我的一生中,我會無數遍地呼喚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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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与我》

本傳記為塞戈維亞撰寫并曾經用西班牙文和英文灌錄過A Centenary Celebration。本文譯自Guitar Review第6期;感謝GuitarSalon授權。

這是大師自傳第二部份的最后一篇。譯到這里,我想大家不難猜到,下面即將展開最精彩的部份--征服馬德里。每每覺得疲憊不堪時,這篇傳記總是能令我的心緒峰回路轉,重新燃起追隨大師腳步的激情。

說句題外話,這篇傳記中有不少關于塞戈維亞情感体驗的描寫,可以看出那個時代“藝術气質”是一种寶貴而迷人的特點,這种青年男女間彬彬有禮,即使貧窮依然追求藝術的精神比生活上的富裕和經濟上的雄厚來得更有魅力。

希望愛好古典音樂/古典吉他的朋友,能執著于自己的喜愛,在精神家園中無憂無慮地自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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