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打趣的话在唐·古默尔辛多那已经满是偏见的思想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且让他越发想验证一下这些话的真实性。每当一个新客人到来的时候,他就要将自己的反应和那只猴子的反应作一下比较,结果竟然真有些惊人的巧合。没几天,他就不敢再与“罗曼农斯”的意见相左。最终他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主见而对那只猴子唯命是从。当有人来洽询寄宿事宜的时候,他总是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看到他的“神祉”明白谕示就三缄其口。如果那猴子高声尖叫而且变得乖张,唐·古默尔辛多就视其为不详之兆;相反,如果它愉快地扮个鬼脸并且欢喜地满地打转,他则认为是大吉大利。
就这样,唐·古默尔辛多令自己完全根据猴子的行为来决定拒绝还是同意住客的寄宿请求。无庸多说,膳宿公寓内部的房客和外面许多闲荡的人们总是聚到这里来观赏如此搞笑的喜剧性场景。读者应该不难想象由此而导致的人群的欢闹以及大家对可怜的唐·古默尔辛多以及那只猴子的嘲笑揶揄。
当我申请寄宿的时候,房东给了我一间宽敞、明亮、家具相当齐备的房间,而且还有一个俯瞰着街道的阳台。读者可以由此正确地猜测到,那只小动物给予我的欢迎是多么令人开心,它显得那么与我情投意合,并对我充满好感。但是,我外表上与那个无赖学生之间有点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定是在业主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因为他虽然未敢违背猴子的判决,但他出于避免发生任何可能性错误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让我预付了一笔定金。
不久,“罗曼农斯”和我之间的关系发展成为一种喜爱之情。它总是看着我出门和返家,因为它知道我会奖赏它一小份专门从街上为它买的精美小食,或者把自己从少得可怜的配餐中省下的一小块水果给它吃。
一天早上练琴的时候,我听到门前有些动静;我打开门,那只猴子跳到我身上来,还拖着那条总是用来把它拴在主人手腕上小链子。它熟练而敏捷地搜翻我的衣袋。我温柔地抚摩它,算是对它在失望之余仍保持良好风度的一种补偿。它便蜷缩在我的臂弯里,喉间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声,它总是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心满意足。然后我把它小心地放到椅子中,并预防性地把它拴在一边的扶手上。我再度拿起吉他继续我的日常练习。最先奏出的和弦吓了它一大跳,它好象受到笞打一样而尖叫。但是渐渐的,它回过神来,某种强烈的好奇心代替了先前的惊恐。它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去接近并审视那柔和甜美的声音秘密。同时,我不受干扰继续我的练习,并注意到它逐渐成为美妙的音乐鸦片的俘虏。最后,除了它那忧伤的眼睛随我手部的位置变动而转动之外,它一言不发而且纹丝不动。它那小身躯内滑稽古怪的兴奋情绪似乎汇聚成一种欣喜若狂的麻痹感。它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地努力聆听并试图理解。
当我听到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已经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开了,荒诞怪人唐·古默尔辛多出现在那里,小小的眼睛里带着焦虑不安的神情。当时正值来自安达露西亚和卡塔罗尼亚的火车抵达马德里的时刻,这个忧心如焚的家伙为了找到他的“圣使”已经寻遍了每个角落。当他看到我们在一起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它逃跑了呢。”“他是来看看我,”我回答说,“就让它在这里休个假吧。”
与此同时,“罗曼农斯”看到唐·古默尔辛多走近并试图带走它。它开始对着它的主人狂乱地尖叫,就象极力排斥某个不受欢迎的新来者一样。恼火之极的唐·古默尔辛多责罚那只猴子,它便啃咬主人的手来报复。男人的吵嚷、威胁、苛责和狂暴的命令混杂着猴子倍受折磨的尖叫,此起彼伏。没多久它就成功地从主人手里逃离出来,绕着屋子狂乱地跳个不停,最终跳到我怀里寻求庇护。女佣和邻居们都巴巴的跑来看这可笑的一幕,他们极尽讽刺之能事,使我的房间充斥了混乱与欢闹,简直是一塌糊涂。
那只猴子最后逃下了楼梯,而它的主人则紧追其后。他留下的愤怒话语仍然回荡在他身后:“你用吉他逼疯了我的猴子,赶快卷起铺盖滚蛋吧!”
“他是出于嫉妒,”为我打扫房间的活泼女佣说道。“他嫉妒得不得了,”她压低声音补充说,“因为有一天我注意到那是只母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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