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的箱子里不会装的是个死孩子吧?!”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指着我的琴盒问道。说实话,琴盒的外形的确有点象一只小棺材。
“圣母玛丽亚!”牧师不禁惊叫。
“真可恶!”小女孩的母亲说道。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我解释道:“那不过是一把吉他,我不想人们看到它的真面目而已。”
“这可有多么荒唐呀!”那个年轻女孩儿感叹说,“竟然用一个丧葬般的盒子来放置一件如此欢快的乐器!”
“我的吉他弹起来或许并不象其他的吉他那么欢快,因为我并不用它来仅仅给歌手或舞者伴奏,我也从不用它演奏‘霍塔’舞曲或弗拉门哥乐曲。我只用它演奏你们所说的‘抽象音乐’。”
那个眉毛粗重的男子不屑地打断我说:“你肯定是对着五线谱演奏的那种人。我有个理发师朋友,他用吉他演奏华尔兹舞曲和波尔卡舞曲。我告诉他说:‘老伙计,你大概是太习惯于给男人们理发修面而显得有点女里女气的了!没有红酒,女人,和歌声,吉他还有什么用?!”
“这话你可说错了,”牧师插嘴道,“我曾经听过唐·朱里安·阿卡斯演奏吉他,那感觉就象上帝降临到我们身边。我们听得如醉如痴,尤其是当他以高音模仿一个年轻姑娘的求恳,同时用低音表现祖父那牢骚满腹的抱怨的时候!”
“吉他如此受到人们的青睐,是出于以下三个非常正当的理由,”我避开其他的乘客而对着那个年轻姑娘说道:“首先,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弦乐器能以完全的和弦来作为乐曲的基本支撑,对旋律起到支持和装饰的作用;即使是农民或工人的粗壮手指,也能掌握它的演奏技巧。第二,它是如此轻巧而易于携带。一位远征世界各地的西班牙战士总是将吉他带在身边,纵然身在天涯海角也能感到故乡近在咫尺。第三,它的音色带有一种天然的忧郁,这并非制作者人为精心设计的结果(比如风琴音色的变化是靠控制音栓的手法来实现的)。吉他的忧郁音色是与生俱来的,这种音色对于吉他来说,恰似你眼睛的颜色对于你一样。这二者的共同之处在于,其魅力好象来自神秘的远方并引起灵魂深处的共鸣。”然后,我眨巴着眼睛转向那位“野猪”般的人物,继续说道:
“不过千万别以为吉他仅能用来给歌手伴奏,只有无知者才会守着这样庸俗的概念不放。而且,”这次我把目光转向牧师,结论般地说道:“我们也不该把吉他局限于天真的唐·朱里安弹奏的低层次音乐。一方面讲,他未能达到民间音乐那种虽然简单但富有表现力的深度;或者从另一方面说,他未能达到那种极致的璀灿境界,也就无法掌握驾驭音乐和所有美好事物的法则。”
“我的天!”“野猪先生”再次打断道:“我早就觉得这个毛头小子是个诗人!”
“那就小心点,因为我可是会咬人的那种。”我回答道。
那个年轻姑娘微笑着搭腔说:“你刚才说了一大通吉他如何如何美妙高贵,是不是有点吹牛啊?不过,即使是这样,你的热情和投入也让我觉得有点儿惺惺相惜呢。请原谅我的好奇,你是不是要去马德里?”
“是的,小姐,”我微笑着答道,“我是为了完成一桩使命——向那些行家们证明我对于吉他的看法并非夸大其词。我也希望能够说服您。我将在阿提尼奥举办第一场音乐会。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届时光临,我将感到不胜荣幸,因为从您的眼睛里,我可以得到我需要的鼓励。”
“如果可能,我们非常乐于前往捧场。”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和地址吗?”
她把名片递给我。我念出她的名字:“玛丽亚·奎罗尔。”那一瞬间,某种预感掠过我的脑海:在我的一生中,我会无数遍地呼唤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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