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我想起另外一個可能令學生們非常感興趣的話題:你曾經說在18到24歲之間是你變化最大的階段,是嗎?
羅:有些人在心智和生理上都遠較他人早熟。我在西班牙梅諾卡一個只有800人的小鎮上一直住到十四、五歲,除了我的家庭,和我父母擁有的那些塞戈維亞以及其他人的唱片之外,几乎沒有其他的音樂熏陶。所以當我初到倫敦的時候,我在很多很多方面都是蒙昧未開。我几乎不會閱讀樂譜,但是彈得卻相當不錯,每當我想到這一點時都覺得非常荒誕,我總是要花費數載才能學會几首曲子,因為我完全依靠听覺來學習它們,有時候甚至必須在指板上比划出F,A,C,E音等,實在是非常糟糕。所以我有很多課要補。另外,我在18歲之后還長高了至少兩英寸!
巴:真的?!
羅:沒錯。(笑……)所以我18歲的時候在很多方面都比別人落后。現在我看到很多人在18歲的時候比我當時彈得好,我也看到很多24歲的人們在某些方面比我24歲時彈得好。我想我在24歲的時候多少可謂是初具雛形,雖然羽翼尚未丰滿。當時還有很多事情亟待完成,而且在技巧方面也存在很多問題。如果我們都是天才少年,在16歲的時候就可以演奏《恰空》,那就太妙了,但情況于我并非如此。這种經歷使我不知不覺地和那些已經年屆24歲,但仍然存在這樣或那樣問題的人們產生共鳴。我仍然保有一些自己那時候的錄音帶,它們听上去還過得去,但是那時同我大約28歲時相比則有非常顯著的不同。那時我想我開始步入正軌了。在24歲的時候我贏得了所有這些大賽,同那個年代的其他一些人相比,我當然是顯得准備充分,技高一籌,但是當今优秀的演奏家實在太多了,標准也隨著水漲船高。(轉向學生們)所以不要放棄希望,即使到了28歲以后也仍然有希望。而且,即便你沒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快速或敏捷的技巧,你仍然可以成為一位优秀的音樂家。當然,只要你把音樂上的追求放在首位,而把技巧上的追求放在次要的位置,技巧的提高一定會對你有所幫助。我認識一些在技巧方面能力有限的人們,他們沒有馬努埃或者其他大師那樣的技巧,但是他們能夠舉辦非常出色的音樂會。所以你必須發現自己的不足以及特長,并展示你的特長,發展你的特長。
巴:我發現很多情況下,如果你經常舉辦音樂會,人們便會覺得你魅力四射。我印象中曾有一次在芬蘭看到你。我想你那次是剛從美國飛來,接著教了一堂大師班,小睡了片刻之后又在當晚舉行了一場音樂會。你的眼睛布滿血絲,直視著地面,但是你在那樣的處境下居然完成了一場可怕的音樂會。你還記得嗎?
羅:承蒙夸獎,不過我實在不記得那場音樂會了。
巴:我想我要說的是,有時人們并不清楚別人是處于什么樣的情況下舉辦音樂會,而且即使對于我們這樣的水平,舉行音樂會也仍然是非常困難的。
羅:是的,比如上個星期,我在24小時內舉行了三場音樂會……而且有兩套節目單!
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說,怎么能把這一切擠在24小時里完成?
羅:嗯,那是一場晚間音樂會,接著是第二天的午間音樂會和另外一場晚間音樂會!
巴:那最好的是哪一場?
羅:說來挺奇怪,大概是最后一場吧。我准備得很充分,為之進行了很多練習。現在都是代理商為你安排這些演出計划,而我有時對他們的計划并不怎么留意。我應該多關注一下這類問題,因為有些時候就會發生前述的情況,而你經常是不得不在毫無魅力可言的處境中收場……我曾經在兩天之內舉行4場音樂會并教授一堂大師班。我相信你一定有過類似的經歷。
不過,我也舉行過更加充滿光彩的音樂會。在去高爾夫球場的路上,我坐在轎車的后排座位上練琴,打過一場高爾夫球后,又在返程途中練習了一路,然后進行了一場音樂會演出……
巴:噢,你就是那個坐在凌志豪華轎車后面的英俊小伙子嘍?
羅:(笑)不是。順便問一句,你在凌志上忙活之后去打高爾夫球了嗎?
巴:沒有。
羅:不過說真的,我可不是開玩笑。我上次在西雅圖舉行音樂會的時候,我實在想和這些朋友們一起去打高爾夫球,于是我就坐上車,一路練琴直到高爾夫球場……
巴:我總是在車上練琴。
羅:真的呀?
羅:是的。有時我實在沒有時間去完成所有我必須完成的事情。新澤西的收稅高速公路都被我的琴聲污染了。實際上,當我做那個商業廣告的時候,我就已經習慣在車上練琴了,因為有時候那是我唯一能夠用來練琴的時間!
談到個人魅力的問題,有時人們說起某某某每年舉行150場音樂會時,似乎那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對于我來說那听起來簡直是有如遭受奴役,甚至認為那個人精神錯亂!我想那雖然意味著一定程度上的成功,當然還有相當可觀的收入,但是除此之外……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你現在在錄制其他唱片嗎?
羅:我剛剛在Telarc公司錄制完一輯托羅巴的音樂,即將出版發行。除了《性格舞曲》(Piezas Caracteristicas)之外,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作品。
巴:你喜歡錄音嗎?
羅:是的,我越來越喜歡錄音了。我有過一些糟糕的經歷,也有過一些愉快的經歷。隨著歲月流逝,我似乎傾向于記住那些愉快的經歷而忘卻那些不快的回憶。我基本上是積极樂觀的,這也正是菲爾創作那首《好運華爾茲》(The
Good Luck waltz),并說“你真是個幸運的廢物蛋儿”的原因。我曾經有過一些糟糕的錄音經歷,我實在不愿回想那些极度困難或者极度不快的事情,比如,泰雷加作品全集的錄音。雖然其中的某些錄音進行得非常艱難,總体來說我覺得還是相當不錯的。所以,我喜歡听這張唱片,那是一种愉快的感受。錄制托羅巴專輯也相當愉快。我确實非常期待這張唱片發行,因為那是非常美妙的兩天錄音經歷。
巴:托羅巴專輯是在哪里錄制的?
羅:那是在馬薩諸塞州馬斯特市(Muster)一個稱作力學大廳(Mechanics Hall)的地方完成的。那里實在太冷了,而且濕度只有18%。我不得不一直對著吉他呵气,并用微潮的毛巾覆蓋它,簡直是不可思議,還有好多其他的困難,但是我覺得演奏本身則非常愉快。另外由于附近的一個公共汽車站,我們損失了上百次的錄音小樣。每當有公共汽車進站的時候,馬達的轟鳴就會傳過來。在錄制巴利奧斯專輯的時候,我們同樣損失了上百次錄音小樣,因為總是有穿高跟鞋的女士穿過大廳,會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巴:讓我來問最后一個問題:有人告訴我說你的妻子對于你打高爾夫球而贏得的各种獎杯都有點頭大了……
羅:(笑)你知道,連續兩年獲得J&B威士忌冠軍杯大賽比那張巴利奧斯專輯更令我自豪……我實在是熱愛高爾夫球。我喜愛室外活動。過去我經常打网球,不過网球對于你的手不是很好,因為這項運動令你的手部僵硬緊張。但是我可以打一早上高爾夫球,而晚上仍然正常舉行音樂會,一點影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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