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這對您的投入是個很好的回報!
JB:是的,但遺憾的是我不得不和我的紅葡萄酒說再見了!
LS:您現在已經完成了錄像制作的第一次嘗試,您還會再做嗎?您是否有興趣与一位專為影視節目創作音樂的作曲家合作?
JB:我其實已經這樣做了!几年前,我曾為不少故事片配樂;作曲家為制造特殊的效果和特別的情緒而創作,而你則必須“彈奏影象”。另外,在大約二十年前,BBC電視台為一個极精彩的國際攝影展制作了一部長度為一小時的影片。攝影展的內容分為几個基本主題,比如戰爭、愛、孩子等等。鏡頭輕輕搖動,而我几乎全是在現場進行同步配音,即興彈奏出腦海里浮現的音樂。我覺得那是我所做過的最令人興奮的事情之一。我必須在產生動机的瞬間迅速選出一支曲子,或某支曲子中的一部分來演奏。那真是奇妙极了!
LS:二十年前的听眾規模似乎已經大為縮減,今天,只有很少的吉他演奏家能吸引一定數量的听眾。為什么會這樣呢?
JB:人們的習慣和時尚是周期循環的,吉他也因此受到影響。吉他有時紅极一時并受人喜愛,而有時又被塵封于閣樓之上。當今的問題之一是吉他活動有點過多了。這么說也許不太公平,但我認為吉他曲目無法承受這樣熱情和刨根問底式的崇拜。另外,我覺得吉他演奏家傾向于与音樂隔絕:經常有人認為吉他是最重要的,而音樂卻是第二位的。我認為這种方式在其他樂器演奏者中很難見到,他們總是將音樂放在首位,而樂器則位居其次。
吉他能將需要表達的內容以极具說服力的方式表現出來,但它卻消受不起過度的熱情。塞戈維亞實現了這一點,但他是個特例。
LS:塞戈維亞曾說他的目的之一是增加吉他保留曲目的數量和質量,以使吉他能夠擺脫某一位超級大師的限制。您覺得這個目標達到了嗎?
JB:我認為要達到這個目標是不可能的。就象我剛才說過的,事物是周期循環的。比如,塞戈維亞所敬慕的作曲家(他們也常常是他的朋友)為他寫的一些曲子,在二、三十年代是非常适切的作品,但后來就顯得相當過時,甚至有些枯燥無味了。而到了現在的八十年代,當你再次審視這些吉他音樂時,你會發現有一兩首曲子可以被賦予新的生命!如果在鋼琴上演奏,你是不會去听它的;但在吉他上彈出,里面則确有內涵。
LS:那么,您是否覺得吉他無法表達具有深度理性基礎的音樂作品呢?
JB:它可以的,但我認為,我們現在的時代,音樂并未處于适合吉他的理想境界。在恰如其分地表現這种音樂的份量方面還存在著問題。另一方面,在本世紀,尤其是過去的三、四十年中,音樂語言變得混亂不清,好像什么都有;它基本上被阿諾·勳伯格(Arnold
Schoenberg)及其追隨者破坏了。但別誤解我對勳伯格的看法:我非常崇拜他。實際上,我崇拜他,更多地是從歷史的角度而非他創作的大量音樂。不過音樂語言确實遭受了重創。有几個作曲家試圖恢复,可是音樂本身及其語言和語法都已支离破碎。在我看來,當今的音樂創作不可能象空穴來風一樣只有深奧或高度超脫的內容。在過去20年中确有些作品具備丰富的精神和戲劇內涵。但是,吉他卻無法運用這种破碎的音樂語言來表現它們。
LS:您認為吉他在本性上是一件特別精神化或情緒化的樂器嗎?
JB:不,我完全不這么認為!吉他可以喚起許多非凡的東西,但這個問題就象:“日本的花園象英國海德公園嗎?”它們不象!首先它們的比例就完全不同。吉他基本上來說是通過暗示來進行表達的。它無法輕而易舉地表現具体的事物。吉他是煽情的,而且它的表現力可以非常強大。但音樂語言必須超越煽情的范疇,它還必須具有結构靈活的基礎,它必須有一個与數學相關的結构,比如:對位法。
LS:您是否覺得吉他特有的在動態范圍和复調上的限制令其無法胜任現代音樂?
JB:不,因為有時正是這种限制產生了張力。例如,巴赫d小調無伴奏組曲中的《恰空》,在管風琴上演奏時效果相當好。但是,正是由于小提琴的一些限制,它更能原汁原味地表現該曲,雖然管風琴是件比小提琴大得多的樂器。我提倡這种限制,因為你若是為吉他作曲,就必須將音樂進行濃縮和抽提。它不能有多余的材質或虛飾。你必須直接触及到音樂的中心,并以最簡單的形式表達出來,而吉他恰恰非常擅長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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