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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纪行 邝伟棠[香港]  

最近因工到欧洲,因利乘便在英国伦敦逗留了一星期,把一些已定了很久的约会履行,也在英国浮光掠影地看了一下与古典吉他有关的事,现在把一些经验写出来, 希望对大家如有机会到伦敦,要找有关的资料时有点帮助。

伦敦机场的交通很方便,机场高速火车到市中心只要15分钟,但票价要12镑,约合人民币140多元,在市中心再转其他交通工具的话,最方便是乘地下铁路,路线四通八达,但票价最少是1.5镑,酒店也不便宜,非常一般的单人房也得六七十镑,三四星的便要超过百镑,吃也是不便宜,麦当劳之类的快餐一个人约要花五六镑,讲究点的话,更是十多廿镑跑不了,故最好在预算上多一点,不然碰到喜欢的乐谱、CD或其他东西而不能购买的话,是挺气人的,而且实际上值得购买的事物很多。

伦敦的地理位置不在欧洲中心,但经济及文化方面却可算是中心,特别是文化及艺术方面,大慨只有法国巴黎能与之比肩,在街头常常能碰到拿著提琴、管乐或其他乐器的人,有关画展、音乐会或剧团演出的广告亦随处可见。伦敦人口约七百万,据统计说,每天晚上参与文艺活动的便有多至六万人,这是指传统音乐会、歌剧、戏剧等较正统的活动,并未包括流行音乐在内,故喜欢音乐的朋友,在伦敦是不会愁寂寞,一般吉他音乐会的门票约6至20镑,有一些还未成名的演奏者,他们的音乐会可能会免费,当然也有一些成名演奏家,或与名乐团合演的协奏曲节目,票价会较高。

伦敦的音乐厅很多,不过最适合古典吉他演奏的,首推威格默尔音乐厅(Wigmore Hall),大约可容五百听众,它被很多演奏家(例如布里姆)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吉他音乐厅之一,它对演出者的挑选非常严格,能够被安排在这里演出的,绝大多数是世界一流的演奏家,故在伦敦要听吉他音乐会,应以它为首选,如要找当月其他吉他音乐会或活动的资料,及在何处举行,最方便的办法,莫过于买一本当期的《古典吉他》(Classical Guitar)杂志,价钱为2.99镑,当月与吉他有关的事情之日程表几乎全可找到,可在HMV或琴行及音乐书店购得,此杂志内容极之丰富,可能只有日本的《现代吉他》杂志能比,但它更为世界性,在古典吉他圈极有地位,每期都有不少值得保存的资料,例如最近有关劳罗(A. Lauro),巴利奥斯(A. Barrios),阿尔贝尼兹(Albeniz),索尔(F. Sor)及马撒(Sainz de la Maza)等的研究资料,都很值得看。

古典吉他在伦敦是在主流音乐范围内,这点可于唱片店及音乐书店中,有关古典吉他的材料所占的比例及所在位置而可以得知,另外在音乐会日程表上,亦可见吉他演奏会也不少,而现时世界上的一流吉他演奏家以伦敦为活动中心或重点的亦不少,大家熟识的便有约翰·威廉斯(John Williams),朱里安·布里姆(Julian Bream),弗拉门哥的帕哥·皮纳(Paco Pena),胡安·马丁(Juan Martin)等等,再加上一些经常或偶然到访的演奏家,吉他圈可说是十分热闹。

在伦敦要学吉他的话,如要正规学习,最佳途径当然莫过于几所音乐学院,而音乐学院亦设有附中附小等,但形式与国内不同,他们只负责音乐的有关课程及训练,其余的仍是在一般学校学习,好处是学生有一个较正常的童年课程,不好是压力会较大,谁优谁劣便不好说了,至于大学部分的情况则与其他国家及国内差不多。

现时伦敦最好的音乐大学,应该是皇家音乐学校(Royal School of Music)体制内的皇家音乐学院(Royal Academy of Music)及皇家音乐书院(Royal College of Music),在音乐人才的培育上举世有名,历来由他们培养出来的音乐家活跃于世界各地,大家稍微留意一下便可发现;古典吉他亦是他们的重要学系之一,在音乐圈内亦极具声望,例如巴西有名的演奏家法比奥·詹农(Fabio Zanon),他是一位维拉-罗伯斯(Villa-Lobos)吉他音乐的专家,在其他国家的音乐学院本科毕业,赢得了GFA及泰雷加等多个大赛的冠军,出了几张CD及录象后,仍然选择放下繁忙的演出活动,而到皇家音乐学院念两年研究生课程,便大约可以知道他们的水平及地位了。

学院现时的吉他本科及研究生学生共六人(一半来自海外),书院则有12人,而曾经在此两家学校修读的吉他演奏家多不胜数,至于哪一家的水平更高,似乎无一定规则,更大程度是在学生本身,前年由于法比奥·詹农在校,故学院的水平较高,去年据闻是书院的学生水准较好,今年由于杨雪霏入读学院,最高水平便转回学院去,但要是除去杨雪霏不算,似乎书院的学生有一两个较突出。以我片面所见,在这里学习,不见得是因为个别老师教得有多好,因此而使得水平可以大幅提高,对水平提高的主要原因,似乎是在于校内的音乐及学习气氛,经常到访授课的各国大师,他们各自的音乐观;环绕身边的超高水平学生,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文化的同学;资料丰富的图书馆,启发及突出音乐为重点,特别注重音乐修养和鉴赏(Musicianship)的能力,培养学生独立自主的教学方针等,这些都是让学生扩展视野,提升音乐层次,从而由一个学生,过渡至音乐家的要素;但由于教学方式与国内不同,很多国内的学生早期都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而且自律在这里特别重要,因为这里只是公平的提供途径及机会予学生,并没有太大压力给学生,你可以觉得学校要求要做的事太多,永远没法完成,也可以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要是自己有个人的想法,对音乐知识有强烈的渴求,有抱负,则无疑是最佳的求学地方。

有关正式入读的条件及有关资料,可于皇家音乐学校的网页内查知,便不在此处罗唆转述了。学费方面如果没有奖学金的话,会是一个不算小的负担,一年单是学费便要一万三千镑,食宿费大约要600-700镑一个月(单是双人或多人的宿舍便要二百多镑起,单人宿舍更要三百多镑起),再加上其他开支,实在是一个不少的数目。现时学校能给予海外学生的奖学金很少,主要由学校委员会负责,评审非常严格,体制内有四家学校,而奖学金名额合共只有两个,一个给本科生,一个给研究生,对象是所有非英联邦及非欧共体国家的全部学科的学生,竞争之激烈可以想见;有时也会把奖学金分几份来分配,故要从学校取得全额奖学金很困难,但由于尚有其他各类基金或商业赞助者的奖学金可供申请,虽然不一定能提供全额资助,但有些是可以在得到其他奖学金时,仍可申请,故同时取得几个奖学金是有可能的,所以应该在获得入读资格后向校方查询、与报读学系的老师联络,或自己在所在地找奖学金,因为学校委员会负责的奖学金,只有非常突出的学生才有希望,一般来说机会是较渺茫。

如果是业余学习,途径也很多,例如私人老师,琴行等,音乐学校内的教授亦会在校外作私人授课,据闻也可接受短期课程的要求,故即使只是到伦敦一段短时间,如果有富裕的时间,也可以安排上课,但当然得事前约好,学费最低也要25镑一课,但最高却不会太过份,可于到达伦敦前先与心目中的老师联系好,到时便可安排上课。要是不作这打算的话,也不一定空手而回,实际上在学院和书院都有不少大师班,他们均有时间表,各校的节目时间表可在他们各自的门口问询处自行取得,上面会列齐该月内所有校内各场地的节目安排,各科目大师班的详细资料等,通常在校内的音乐会很有可能是免费的,而大师班更几乎一定是免费的,一般欢迎任何人旁听,上课弹奏的当然是只限校内学生,但通常都容许旁听者发问,不过要是名气大的演奏家,如威廉斯、罗素、巴鲁埃科等,参加的人会很多,便未必有机会轮上发问。

我在伦敦的几天内,便旁听了三个大师班,欣赏了两个校内的音乐会,全都是免费的。别以为免费便水平不高,先不说来访的音乐家,单是定期到校的,很多便是世界顶级的大师,而学校本身的老师、学生及乐团水准亦极高,据在校时间较长的中国学生说,他们来校以前本来是挺自负的,来到后才发现自己在校内并不算突出,因为出过好几张CD,赢取过诸如帕格尼尼一类超级大赛的,大有人在,校内乐团的平均水准甚至高于国交,这点我因未有亲自比较过,也就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不过水准很高却是可以肯定,因为单是中国学生便不少,而且全是本来在国内非常突出的尖子,便可想像一二。

除了吉他音乐会、大师班等活动外,吉他爱好者当然最关心的是哪里可以看到吉他、乐谱及CD等资料;先说吉他,这方面可能会让大家有点失望,伦敦的好吉他即使有也很贵,而且也不是名器级别,因为英国有名的制琴大师都不在伦敦,在琴行能找到的吉他,最好的也只到大慨六万多人民币左右(以我估计,价钱是直接购买的一倍左右),相信可以打折,但由于没有打算会买,故此也就没有问了;其次是西班牙较不知名的琴,再下来便是西班牙工厂的琴,而我国生产的吉他也不少,但很可惜,都是被当成玩具级别的,希望将来能有所改观。对这情况有问过当地的乐器店负责人,他们表示因伦敦到欧洲其他地方很方便,机票也不贵,比如到西班牙便可低至不到一百英镑,于是大部份人便会亲自到制琴家处直接购买,有什么要求也可向制造人直接表达,英国本土的琴更不用说,故能经营的便只有较便宜,或远离欧洲的,如澳大利亚琴等,所以有打算买好琴的爱好者,如不是要买英国制琴大师的琴,便应考虑在其他国家购买,可能会更好;至于乐谱及资料,相对来说便很丰富及价钱也很合理,乐谱的作家及原产地并不限于英国和欧洲,美国及日本的也不少,欧洲以外的乐谱,数量上是比较少,但大多数是精品,价钱也不算太贵,至少在我很多情况下可直接从出版商,以批价购买乐谱的情况下购买,也觉得并不贵;一般乐谱是几镑至十多镑的多,通常是以作曲家来分类,也很好找。对于一些现代曲目,不妨向售卖者查询一下,他们都很在行,可以给予很好的意见,如果对重奏、合奏及协奏音乐有兴趣的话,伦敦的音乐商店应不会让大家失望,这方面的资料之齐全,是我未在其他国家见过的,当然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至于CD的话,可在HMV或Tower Records一类的世界性连锁店买,吉他类别在他们也算是一个大项,但口味方面是以大众化为主,价钱不算贵,例如Naxos的是20镑五张,或4.99镑一张,价钱与国内相若,但很全及非常新的都会有,其他CD从7镑至14镑的多,如果要买较冷门的吉他CD,便应该到吉他店去找。

到伦敦当然也得逛逛吉他店,西班牙吉他中心(Spanish Guitar Centre)应是重点之一,位置在Cranbourn街36号,Leicester广场地铁站对面,离苏禾区(SOHO)及唐人街很近。它是由吉他大师约翰·威廉斯的父亲,雷奥纳德·威廉斯(Leonard Williams)所创立,现在的拥有人是巴利·麦森(Barry Mason),也是一个在吉他圈极活跃的人,曾经主办吉他艺术节等活动。店内的店员也十分专业,我碰到的便是音乐学院吉他专业的毕业生。中心内分开为吉他部,零配件部,乐谱及CD部与教学部等几个部分,都不大但很集中,乐谱估计有上千,店员很有礼貌且十分尽责,有什么要求可向他们查询。

另一家是伦敦吉他室(London Guitar Studio),位于公爵街(Duke Street),老板是一个西班牙人,叫胡安(Juan)什么的,我是怎么也念不来。他是位弗拉门哥专家,还办了一本弗拉门哥季刊。他的店更有一层是专门售卖与弗拉门哥有关的东西,从舞衣舞鞋以至响板均有,地面的一层是售卖与吉他有关的事物,乐谱及CD也是极多,可能比西班牙吉他中心更多,音像资料更是十分丰富,特别是有关弗拉门哥的,而古典吉他CD也有几百种,其中不乏极罕见的,后来才知很多是演奏者放在他店里的,他也来者不拒,故种类便多了。

老板的人非常好,英语虽有很重的西班牙口音,但不难听懂,据说曾到伦敦的吉他演奏家,只要有空都会到他店里去,巴鲁埃科更每次都会坐一整天,而且大部分都曾在他店内弹琴及聊天,故他可说是见多识广。在他店内也有很多音乐学校的吉他学生经常流连,当时在店内便碰到几个音乐书院的学生,看他/她们都与老板很熟,但不管怎样,这老板人非常好,而店内的东西亦极全,价格也合理,故此可以安排的话,这店是一定要去的,说不定还能碰上哪位大师。

此外叨了杨雪霏的光,在两家店买东西时都给打了折,算是意外收获,这里有些可说。在两家店中,他们都把与我一起去的杨雪霏认出来,我正奇怪他们怎么会认得杨雪霏,原来他们当中有人曾在大卫·罗素于音乐学院的大帅班上,听过她弹琴,当天她虽然只弹了一首,但已经让在场的人留下很深印象,更令吉他圈子内都在说音乐学院有一个弹得极好的中国女孩(后来杨在校内的几次共同演出,便有人专程为听她而去),所以看到她在翻CD及乐谱,便问她是否音乐学院的,而两家店可能出于好奇,都马上把他们店内最好的吉他找出来,让杨雪霏弹给他们听。在西班牙吉他中心,有顾客在听完离开几分钟后,又再回来要杨雪霏的签名,说好让他们记得她的名字,以免日后错过她的音乐会;而在伦敦吉他室,当时在听的音乐书院学生中,有些未有听过杨雪霏弹琴,当时听后有点瞠目结舌的表情,而老板初则吃惊,继而喃喃自语,事后表示杨弹得极好,而且更是曾到过他店去的人中,最能在音乐上让他感动的一个。不过西班牙人一向有点夸张,虽然他表情极诚恳,但未知他是否对每个较好的演奏者都会这样说。

此外位于Rathbone Place 56号的Ivor Mairants音乐中心也是很值得去的吉他专门店,他们除了古典吉他外,与爵士乐有关的资料也特别多,其中有一些更是古典与爵士之间,无法界定的。后来才知道已去世的创办人是两种音乐都喜欢,故特别想把两类音乐的素材合在一起,而且还办了一个每年一次的比赛,其中的指定曲目中便有部分这类作品,而奖品中也包括一个奖学金,供古典吉他手学习受当代爵士乐影响而创作的作品。这比赛第一名的奖品及奖金合共3250镑,而且包括威格默尔音乐厅(Wigmore Hall)演出的面试(赢了这比赛也并不意味威格默尔音乐厅认为够水平在他们处演出,故还得通过他们的面试,同类情况也在别的比赛出现)。从这方面看,也可察觉他们除了生意外,也注重推广音乐,亦有点取之社会,还于社会的意思,这些亦是值得借鉴的。

至于其他音乐书店也很多,整间都是售卖音乐书籍及乐谱与CD,每家都有不少吉他方面的资料,但当然还是比不上吉他专门店,便不在这里多说了。

后记:由于人生路不熟,要在短短几天内,了解伦敦的吉他圈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因为约翰·威廉斯的建议及推荐,杨雪霏的热情带路,总算能对伦敦的吉他圈有一个初步认识,在这里要多谢他们,特别是威廉斯,叨扰了他一顿晚饭,还要他开车送回酒店,实在不好意思。

伦敦纪行 

这是邝伟棠先生2000年10月底伦敦之行归来后,受风景线的邀请撰写的一篇文章。这是风景线收到的除翻译作品之外的第一篇原创精品,也是“精品典藏”部分收录的第一篇文献。对邝先生百忙之中见惠本站,GS聊表谢忱。

拜读完这篇介绍,对伦敦的吉他教学、交流和商业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每个段落都未流于泛泛,加上不少有趣的遭遇,相信大家会有不少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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